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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如何打开科技视野

1999-08-25 来源:中华读书报 □本报记者 赵晋华 我有话说

400多年前,法国医生诺查丹玛斯在他的《诸世纪》一书中,预言1999年7月出现全球大灾难;本世纪70年代,日本东京大学教授、火箭工程专家五岛勉撰书《大预言———1999年人类大劫难》,称1999年8月18日太阳、月球与水星、金星、火星等8颗行星将相对于地球组成相互垂直的大十字图案,这是最凶的预兆,证实了诺查丹玛斯的预言。1999不仅是世纪之末,也是一个千年之末,那么它是否人类之末呢?最近法国的一次调查表明,在接受调查的1004名法国人中,83%的人对“十字连星会使人类受劫难”的说法一笑置之,8%的人表示疑惑和担心,1%的人感到恐怖。那么,中国作家如何看待这类预言呢?

苏童说他从来不信这类话,而且从小就知道妖言惑众;李杭育把这类预言当作类似于魔术的东西,认为是个消遣;当记者向余华提到8月18日时,余华问这是一个什么节日?是不是《中华读书报》创刊的日子?令记者大乐。待他听完解释后说:有所耳闻,过后就忘;李洁非表示既不相信也不关心;徐坤不相信但比较关心,前一天晚上上网看了两个科学家就此事回答的网民的提问,觉得提问者和答疑者都太简单了;张炜认为,对这个预言感到神秘,人的意识是不断发展的,预言是否准确,到了日子就清楚了。

中国作家非常关注现实生活,参与意识、社会责任感比较强,在创作中情感的分量很重,这是公认的事实。那么他们平常是否关心科学技术的发展,对于自己陌生的、未知的领域是否关心和好奇?是否阅读这类书籍?

苏童说,谈不上关心,只是比较注重看新闻,国际新闻、《参考消息》等,以这种方式关心现实生活以外的事情;余华说,从电视上了解这方面的信息多一些,像“科学探索”这类栏目常看;徐坤说,她对许多新科技很好奇,现在刻苦钻研电脑和网络,看了大量的这些方面的书,可以算个中级职称了;李杭育说,他读过大量的关于自然科学的书,很关心这方面的进展,比如物理学、宇宙、生命起源、数学领域的书,都有可读性;张炜说他非常关心科技的发展,看过很多书籍,他不是科盲,在小说中也有所表现。他认为报刊对迷信的批判用意是好的,但往往没有深度和说服力,怀疑和判断不应简单化。人的预感、感应力、第六感觉是存在的,神秘的现象也是存在的,对一些科学技术不能解释的东西应该面对。

我们现在总是说:我们已经生活在高科技时代。没有人能够否认科技的发展对于我们日常生活的影响和观念的巨大改变,仅仅20年的时间,电视就改变了中国人的生活方式。科技时代的文学艺术和传统的文学艺术有什么本质的不同?科技时代对文学艺术有什么根本影响?

余华和苏童的看法相当一致,他们认为科技时代的文学艺术和传统的文学艺术没有本质的不同。苏童说:科技时代每天生活的外在形式不同,科技含量带来的变化不会有质的变化,科技是科技,人是人,人一如既往,而文学关注的是人。科技的发展也许在文学题材、内容上有所变化,有新的面目,但对文学没有本质的影响。余华说:每个时代的状况不同,那只是现象的不同,科技主要影响的是人的生活,对文学的影响是间接的,文学毕竟不是新闻,它强调的是更持久的东西,什么作品能够打动人?什么是优秀的作品?这些标准都没有变。余华强调,他相信科学,但反对“科学主义”,一个人应该相信科学,而“科学主义”不是好东西,必须承认世界有一半以上的事物是现在的科学还无法解释的,不能用所知的一点来解释全部。余华目前也上网,但他说上网对其创作没有影响,他上网只做两件事:看信件、进入北图。李杭育也认为高科技对文学没有什么影响,受影响的是商业。他说:文学作用于人的情感、人性,高科技目前为止只对我们的客观世界有影响,只作用于文学的外表,比如用电脑写作、旅行的快捷、信息量的增多和细致,但这些都不能替代人的情感生活,替代人的内心和情绪。网络容易———但并非必然———造成网上有一批孤独的人,这并不是高科技的影响,只是他们个人的事。李杭育目前还没有上网,因为他觉得中文网不够丰富,英文阅读又太慢、太累,一、两年以后准备上网。李洁非在10年前曾非常迷恋过科学哲学,10年前的文学评论界充满了科学名词,刘再复、林兴宅等人用“三论”解释阿Q,那时文学的思维方式革命和“三论”有关,李洁非以此为契机阅读了大量自然科学书籍,包括量子力学、现代物理学在哲学层面上带来的观点,打开了视野,换了脑筋。现在他认为科学是科学,文学是文学,各有不同的规律,不能大而化之地放在一起谈。目前国内最有实力的作家都没有上网写作,如果说科技对文学的影响,将来也许会影响到文体的改变,作家写作方法和写作形式的改变。

如今徐坤上网的兴趣和热情很高,和以上作家的观点不同,她说:科技对文学的冲击和影响到下个世纪会表现出来,因为市场的冲击会改变需求,数字化时代、电脑网络文学的发展会使现在30岁左右的青年人成为最后一代“遗民”。将来的读者,在电脑下长大的新一代人思维不一样,他们是跳跃式的思维,词汇极少,非常短促,利于眼睛快速阅读,和以前的读者大大不同,像台湾的痞子蔡《第一次亲密接触》就是网上文学的经典。下一代整个阅读方式、思维方式的改变,会产生他们自己一代的写作者。徐坤对此有危机感,愿意在今后的创作中有所尝试和改变,她适应得也很快。而相比之下,其他受访作家都无意、也不认为有必要对此做任何改变。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评论家陈思和在接受采访时说:科学普及工作在中国一向做得不好,中国的科幻小说一直不发达,中国人不是没有幻想,幻想是用神话和鬼怪故事表现出来,因为在中国古代,人文和科技是分开的。中国作家主情,科学训练比较少,中国人文知识界科技基础差,许多人是考不上理科大学才改学文科的,这在知识结构和思维模式都是一个大的缺陷。东方文化传统也妨碍科学的发展,易经、老庄这些都不自主地排斥科学,神秘主义的东西更多些,小说里也有神秘主义的东西,当然神秘主义也可以上升为美学,但文学界的主流很少科学方面的东西。目前高科技其实并没有进入中国人的日常生活,没有进入作家的视野,作家对科技是否敏感在于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和悟性,现在看不出来科技对文学有什么根本性的影响,只是技术上的,将来可能会导致语言的改变,网上语言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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